第 60 章
第60章
望熙街上的味道是红炮仗的硫磺硝火气,是炭火中甜滋滋的烤红薯味……
光线明媚而刺目。
宫涟涟微微皱着眉，完全是出于无意识的动作。一群丫鬟小厮把她身边儿围得水泄不通，连京城枝头喧嚣的麻雀都飞不进来。
她仰头，去看灼眼的日头。
一片黑影就在这时投在她微仰的面颊上。
白色日光带来的眩晕感让宫涟涟无法辨认出来人。他脸背着光。这让宫涟涟看不清他的面容。
但宫涟涟清楚，这么黏着他的除了秦子渊还能有谁呢？
“怎么跟过来了？”
她伸出一只手，试图抚上来人的脸颊。她出府时很早，据宋孝全说小王爷还在睡,他这几日睡得很晚很晚。
能这么快就追上她们先来的一众人等，小王爷肯定累坏了也冻坏了吧……宫涟涟想摸摸秦子渊这个傻孩子的脸，她生怕小王爷有一点儿闪失。
白光从宫涟涟细软手指间穿过，映得指腹透出淡淡的粉来。
她手臂高举,在即将触到来人脸庞的那一刻,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。她怎么没踮脚？宫涟涟低头瞥了眼脚下地势,并不算高。她再次看向那人。只不过，这一次她手没再贴近那人的脸。
“来找你。”
阴影吐出这三字后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。他的指尖冰凉,沾染着寒气,也冻得宫涟涟打了个寒战。
她用力地把手往回抽，却徒然地发现手已经抽不回来了。手被阴影抓得紧紧的,已经让她快要失去知觉了。
在挣扎中她看清了阴影的脸,是与秦子渊相似的，然而却只有轮廓和唇形。秦子渊的眉骨比眼前秦子瑜的更高，也更显得秦子渊目光阴翳。再加之他总是在熬夜，眼底有淡淡青,平时又总是一副臭脸，让人难以亲近。
朝夕相处的宫涟涟都这么觉得，王府的下人就更是对他避之不及。
宫涟涟看着秦子瑜的英俊面孔，对他说地话有些不知所措。太子的确英俊的，宫涟涟不能否认世人的眼光。
可她也不知怎地，她一见太子，脑海中浮现的却都是另一张面孔——
那个与她朝夕相处嚣张的小王爷的面孔。
“找贫女？”
她能有什么竟能劳烦当朝太子大功干戈地追来望熙街找她。
宫涟涟敷衍笑笑，见秦子瑜不想在这个地方回答她，她也不去追问。只是在秦子瑜走神的一刹那，宫涟涟快速抽回了手。
她背手，不着痕迹地蹭了蹭棉袍，意图揩去上面属于秦子瑜的余温，随后又飞快将手伸进袖子里。
秦子瑜瞥见宫涟涟的小动作，却默不作声。他用带着威压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围着宫涟涟的众人。
众人纷纷垂下头，错开秦子瑜的视线，不敢与之对视。
那几个被秦子渊安排在宫涟涟身边的小厮，默默相视一眼，便也详装不知的垂下了脑袋。
这么一群人站在望熙街中央，人流已经开始有阻滞的趋势了。秦子瑜不想久留，他就在众目睽睽中扯着宫涟涟的手，拉着宫涟涟到了沿街的一处酒楼。
尚茗楼。
一家在京城闻名已久，以价格高昂，环境清幽雅致，令人望而却步著称。这里一直颇受朝廷里的官员追捧。
秦子渊想起自己创办尚茗楼的初衷——缺钱。
作为一个不受宠的二皇子，前世他生存艰难。
尚茗楼里，秦子瑜与宫涟涟相对而坐。他凝视着宫涟涟的面颊，摇摇头，复又点点头。美人似灼灼日光，但是被拘在屋子里就已令蓬荜生辉了。
屋子烧着炭火，一共有六处，熏得雅间里暖烘烘的。而在临街那面，一扇扇窗子大开，及地，露出嬉闹的街景。
炭火用以维持温暖，开窗则是为了贵客能更好的俯瞰望熙街繁华之貌，尤其在下雪天，颇有几分拥着火光赏雪的极致观感。
这一设计，足以见得此楼背后的老板，手笔之大，之阔绰。
秦子瑜别开脸，不去看宫涟涟那张让他心痒的面孔。他从第一眼见宫涟涟的那次起，就生出要将她拘在东宫的想法。
羽毛这么艳丽的金丝雀，只有皇宫这座金鸟笼才配得上。
宫涟涟刚刚及那年，他就已经想将之据为己有了。那时她瘦瘦小小的，立在吴家一个庶女的身后。似乎只是个侍婢。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，分明一副还没张开的样子。可后来秦子瑜打听到，那个瘦小的小侍婢已经及了。
尽管长得瘦弱，可小侍婢的那张小脸已经有了愈发倾国倾城的趋势。也许是从那一刻起，秦子瑜动了心。身为储君的他，从出生起就享受着这世上最好的。同样，眼前这个有着天人之资的小姑娘，也应该是他的。
那日秦子瑜差一点儿就开口向吴家家主把宫涟涟求来了。
不过，吴良新那人害怕与李家作对……
李家嫡女入住东宫，担任太子妃，在当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。吴良新一介趋利避害的商贾自然不会迎着头往李家这棵大树上撞。
宫涟涟进宫的事情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了了之。
在那之后不过一年，太子便听闻秦子渊连败敌军，收复失地的消息。秦子渊像个卡在他喉间的鱼刺，上也上不去，下也下不来。任凭秦子瑜如何努力，他都无法将之除尽。
秦子瑜比秦子渊年长四岁。
这几年他对秦子渊下过的黑手，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。他不觉得对自己的皇弟下手有任何的不妥，因为成为帝王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冷血无情。
秦子瑜深谙此道。
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向少年时的秦子渊下了狠手。他派自己的心腹，混入营中绞杀还只是个少年的秦子渊。也就是秦子渊被困荒滩半月之久的那次，那次黑犬子夜救了秦子渊。
秦子渊……
秦子瑜在心中咀嚼着秦子渊的名字，他恨不得将其撕碎了。
这个杀他母后的凶手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暴虐情绪，面上的青筋也猛地鼓胀跳动。让斯文俊秀的脸徒添几分狰狞。那狰狞却在转向宫涟涟的一瞬间，烟消云散了。
秦子瑜想起他第二次见宫涟涟的场景，那是的宫涟涟已经同那个吴家庶女一起入了楚淮王府了。秦子渊也在随后的半年里回了京城。
从此，他便没能再多看到宫涟涟一眼。
他正视宫涟涟的双瞳，良久，他朗声道。
“宫姑娘你知道自己的身世——”
话未说完，但听嘭地一声巨响，门板被踹得四分五裂。一个身扛大刀，一身黑衣的男子闯入了雅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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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熙街上的味道是红炮仗的硫磺硝火气,是炭火中甜滋滋的烤红薯味……
光线明媚而刺目。
宫涟涟微微皱着眉，完全是出于无意识的动作。一群丫鬟小厮把她身边儿围得水泄不通，连京城枝头喧嚣的麻雀都飞不进来。
她仰头，去看灼眼的日头。
一片黑影就在这时投在她微仰的面颊上。
白色日光带来的眩晕感让宫涟涟无法辨认出来人。他脸背着光。这让宫涟涟看不清他的面容。
但宫涟涟清楚，这么黏着他的除了秦子渊还能有谁呢？
“怎么跟过来了？”
她伸出一只手，试图抚上来人的脸颊。她出府时很早，据宋孝全说小王爷还在睡,他这几日睡得很晚很晚。
能这么快就追上她们先来的一众人等，小王爷肯定累坏了也冻坏了吧……宫涟涟想摸摸秦子渊这个傻孩子的脸，她生怕小王爷有一点儿闪失。
白光从宫涟涟细软手指间穿过，映得指腹透出淡淡的粉来。
她手臂高举,在即将触到来人脸庞的那一刻,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。她怎么没踮脚？宫涟涟低头瞥了眼脚下地势,并不算高。她再次看向那人。只不过，这一次她手没再贴近那人的脸。
“来找你。”
阴影吐出这三字后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。他的指尖冰凉,沾染着寒气,也冻得宫涟涟打了个寒战。
她用力地把手往回抽，却徒然地发现手已经抽不回来了。手被阴影抓得紧紧的,已经让她快要失去知觉了。
在挣扎中她看清了阴影的脸,是与秦子渊相似的，然而却只有轮廓和唇形。秦子渊的眉骨比眼前秦子瑜的更高，也更显得秦子渊目光阴翳。再加之他总是在熬夜，眼底有淡淡青,平时又总是一副臭脸，让人难以亲近。
朝夕相处的宫涟涟都这么觉得，王府的下人就更是对他避之不及。
宫涟涟看着秦子瑜的英俊面孔，对他说地话有些不知所措。太子的确英俊的，宫涟涟不能否认世人的眼光。
可她也不知怎地，她一见太子，脑海中浮现的却都是另一张面孔——
那个与她朝夕相处嚣张的小王爷的面孔。
“找贫女？”
她能有什么竟能劳烦当朝太子大功干戈地追来望熙街找她。
宫涟涟敷衍笑笑，见秦子瑜不想在这个地方回答她，她也不去追问。只是在秦子瑜走神的一刹那，宫涟涟快速抽回了手。
她背手，不着痕迹地蹭了蹭棉袍，意图揩去上面属于秦子瑜的余温，随后又飞快将手伸进袖子里。
秦子瑜瞥见宫涟涟的小动作，却默不作声。他用带着威压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围着宫涟涟的众人。
众人纷纷垂下头，错开秦子瑜的视线，不敢与之对视。
那几个被秦子渊安排在宫涟涟身边的小厮，默默相视一眼，便也详装不知的垂下了脑袋。
这么一群人站在望熙街中央，人流已经开始有阻滞的趋势了。秦子瑜不想久留，他就在众目睽睽中扯着宫涟涟的手，拉着宫涟涟到了沿街的一处酒楼。
尚茗楼。
一家在京城闻名已久，以价格高昂，环境清幽雅致，令人望而却步著称。这里一直颇受朝廷里的官员追捧。
秦子渊想起自己创办尚茗楼的初衷——缺钱。
作为一个不受宠的二皇子，前世他生存艰难。
尚茗楼里，秦子瑜与宫涟涟相对而坐。他凝视着宫涟涟的面颊，摇摇头，复又点点头。美人似灼灼日光，但是被拘在屋子里就已令蓬荜生辉了。
屋子烧着炭火，一共有六处，熏得雅间里暖烘烘的。而在临街那面，一扇扇窗子大开，及地，露出嬉闹的街景。
炭火用以维持温暖，开窗则是为了贵客能更好的俯瞰望熙街繁华之貌，尤其在下雪天，颇有几分拥着火光赏雪的极致观感。
这一设计，足以见得此楼背后的老板，手笔之大，之阔绰。
秦子瑜别开脸，不去看宫涟涟那张让他心痒的面孔。他从第一眼见宫涟涟的那次起，就生出要将她拘在东宫的想法。
羽毛这么艳丽的金丝雀，只有皇宫这座金鸟笼才配得上。
宫涟涟刚刚及那年，他就已经想将之据为己有了。那时她瘦瘦小小的，立在吴家一个庶女的身后。似乎只是个侍婢。看样子不过十二三岁，分明一副还没张开的样子。可后来秦子瑜打听到，那个瘦小的小侍婢已经及了。
尽管长得瘦弱，可小侍婢的那张小脸已经有了愈发倾国倾城的趋势。也许是从那一刻起，秦子瑜动了心。身为储君的他，从出生起就享受着这世上最好的。同样，眼前这个有着天人之资的小姑娘，也应该是他的。
那日秦子瑜差一点儿就开口向吴家家主把宫涟涟求来了。
不过，吴良新那人害怕与李家作对……
李家嫡女入住东宫，担任太子妃，在当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。吴良新一介趋利避害的商贾自然不会迎着头往李家这棵大树上撞。
宫涟涟进宫的事情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了了之。
在那之后不过一年，太子便听闻秦子渊连败敌军，收复失地的消息。秦子渊像个卡在他喉间的鱼刺，上也上不去，下也下不来。任凭秦子瑜如何努力，他都无法将之除尽。
秦子瑜比秦子渊年长四岁。
这几年他对秦子渊下过的黑手，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。他不觉得对自己的皇弟下手有任何的不妥，因为成为帝王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冷血无情。
秦子瑜深谙此道。
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向少年时的秦子渊下了狠手。他派自己的心腹，混入营中绞杀还只是个少年的秦子渊。也就是秦子渊被困荒滩半月之久的那次，那次黑犬子夜救了秦子渊。
秦子渊……
秦子瑜在心中咀嚼着秦子渊的名字，他恨不得将其撕碎了。
这个杀他母后的凶手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暴虐情绪，面上的青筋也猛地鼓胀跳动。让斯文俊秀的脸徒添几分狰狞。那狰狞却在转向宫涟涟的一瞬间，烟消云散了。
秦子瑜想起他第二次见宫涟涟的场景，那是的宫涟涟已经同那个吴家庶女一起入了楚淮王府了。秦子渊也在随后的半年里回了京城。
从此，他便没能再多看到宫涟涟一眼。
他正视宫涟涟的双瞳，良久，他朗声道。
“宫姑娘你知道自己的身世——”
话未说完，但听嘭地一声巨响，门板被踹得四分五裂。一个身扛大刀，一身黑衣的男子闯入了雅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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