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0 章
第70章
筵席之上户部尚书季林正再给工部尚书敬酒,吏部侍郎赵念思则陪在二位大人身侧；陈国公坐在筵席里其中一桌的主位，他也正与一众同僚推杯换盏；少傅李辉一大把年纪了，拄了根龙头拐棍也跟着凑齐热闹来，小老头佝偻着后背，浑浊的老眼看向那空荡荡的主位时闪过一缕晦暗的光芒。
“那位还未到？”
少傅李辉偏头，看样子是在问他身侧的年轻男子。
“小王爷的性子，您老是知道的。据说那……”青袍的年轻男子欲言又止,给这话留了几分回旋的余地。
“那孽子天生反骨！”
少傅李辉身侧一玉冠少年抢先答道，似乎是急于在这位老先生面前表现自己。
“住嘴！皇嗣岂是尔等宵小可以非议的。”李辉厉声呵斥。
青袍青年揶揄地看了眼吃蔫的少年，嘴角挂上一抹讥笑。
‘李家这位小少爷也真是个痴傻的。他不过留了套儿，他就急不可待地往里钻了’
那玉冠少年撇了撇嘴,心中不甚在意。怎么就骂不得这狗王爷了？他不就是打过几场胜仗嘛。谁还不知道现在的储君是大皇子秦子瑜——他皇姐夫。
收复失地如何？
他终究还只是一条暴戾横行的拦路恶犬,拦了皇姐夫顺利登基的一条狗。不只是少年一个人敢这么说,当下前来赴宴的那一个心里不是这么嘀咕的。就连那皇位上的天子，都早已放弃他自己的皇二子。
如此,有何来‘非议’二字。
玉冠少年说得不过是事实罢了。他不过是进了文兰西那小子给他设的圈套。李家的小少爷满含威胁地看了眼先生另一侧的青袍年轻男子。
心中恶狠狠地想‘文兰西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,假以时日,这天下就都会是他皇姐夫的，李家到那时便会如日中天。’
届时,文家什么都不是了,文兰西也会像他脚边的蛆虫那般，只要他想就能一脚碾死它。
众宾之间，看似一片欢腾，实则哪个不是心怀鬼胎。要说差别也只是他们将那份心思藏到了肚子里,而他年纪轻不慎表露了出来。
脸颊上肌肉已经笑得抽搐了。宫涟涟甚至怀疑自己现在牵强扯着的嘴角已经歪了。
男宾眼神迷离得视线止不住地往她身上飘，这让在一群夫人小姐间应酬的宫涟涟觉得分外尴尬。男人的视线像狼，想要一口吞下这块肥肉，而女人的视线则像刀子，一刀刀割在她身上，想把她剁成肉泥。
就在她忙碌之际，她余光中突然多了抹红色。
宫涟涟还未来得及转头看去，但听哐地一声，砸入人耳。宫涟涟太清楚这声响了。钧佑殿中李主管头掉的地上的声音，她一辈子也忘不了。尽管还没正视，宫涟涟一听这声儿就已一激灵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坟墓一般的大殿里，一片死寂，只有房梁上的百千小烛随着殿门口的寒风摇曳晃动着身姿。
灯火辉煌，倒是辉煌出一股死气来。百千小烛，也没那么美了，反而给人一种灵堂祭奠的阴森之感。
大殿中，宾客笑不动了。
蜡烛燃得发白，烛火愈加明亮了，贼光映得人脸上一片苍白，也不知是烛火的缘故，还是眼前之景的缘故。那些多舌夫人小姐的嘴，还未来得及合上，白光下，她们脸上的笑容僵硬而丑陋。往日里威风赫赫的朝廷大员们手里都还擎着酒杯，此时也都举着。
李辉已经酌了一口，酒水含在他嘴里，他视线循着那咣当掉地上的东西一看。
噗呲——
一口美酒被喷了出来。毫无当朝少傅的形象。
他这一动，人群立刻慌乱起来。活像是一群受惊了的矮小雉，叽叽喳喳地吵个不休。
地上坠落的并非寻常物什。
那可是李家小少爷的头啊！
秦子渊环视这一群叽叽喳喳的矮脚雉，掏了掏耳朵。这群嗡嗡的苍蝇，是那个老皇帝一手养出来的。它们天天趾高气扬地叫嚣着也就罢了，却还一日日繁殖扩增出更多蛆虫来？
秦子渊拿开小指，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指尖，弹了弹。
他的一向耳朵干净的很。可是这嗡嗡声一入耳，他便觉得这声污了他的耳朵。
少傅李辉心中早对秦子渊不满已久，见秦子渊杀了自家爱徒。当即，脖子上青筋暴起。他在满朝文武眼中已经是个快要致仕的老辈了，甚至在一些轻视他的人眼中，他就是一个小老头。
这么一个小老头，却是暴脾气。
“楚淮王。此举，何意？”
寥寥数字，斩钉截铁地从李辉口中吐出，似乎要钉到秦子渊面门上。
秦子渊一看是这青筋梗起的小老头说了话，霎时就笑了。
前一世也是他吧，秦子渊回忆着。
‘少傅李辉，勾结党羽，霍乱朝政。’
九个字，秦子渊记得清清楚楚。之所以时隔几十年还记得清，是因为秦子渊可在这个小老头手里狠狠摔过一跤。
李辉是上辈子仅有几个历经了登基之初的那一场血洗，而没死的老臣。他那时都已致仕归隐多年，还是秦子渊亲自将他请回朝堂的。可他怎么待秦子渊的？
他教了一群好门生，处处与秦子渊作对，这也罢了。可是他竟然贼心不死的说什么——
“要替老皇帝伸冤。”
笑话。
那皇位上的老狗有什么冤可伸的，他的死罪有应得。
秦子渊回神，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佝偻的小老头，目无悲喜地抬了刀。
咔嚓——
那是颈椎骨骼断裂的声响，宣告着少傅李辉生命的结束。
秦子渊甚至连回复都没回复他，就直接动手了。宫涟涟将一切看在眼里。有关秦子渊的所有记忆都在这一瞬被唤醒了。
脚踹林尽染，怒砍李总管，虞笒儿的尸身，还有……眼前的炼狱一般的场景。
他没选择以往那般一刀致命地杀人，而是选择在慌乱的人群中挥舞着砍刀。动作机械，目光淡然，像是在自家后院割韭菜。
一茬茬，断肢，血水，堆满了地面，让宫涟涟无从下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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筵席之上户部尚书季林正再给工部尚书敬酒,吏部侍郎赵念思则陪在二位大人身侧；陈国公坐在筵席里其中一桌的主位，他也正与一众同僚推杯换盏；少傅李辉一大把年纪了，拄了根龙头拐棍也跟着凑齐热闹来，小老头佝偻着后背，浑浊的老眼看向那空荡荡的主位时闪过一缕晦暗的光芒。
“那位还未到？”
少傅李辉偏头，看样子是在问他身侧的年轻男子。
“小王爷的性子，您老是知道的。据说那……”青袍的年轻男子欲言又止,给这话留了几分回旋的余地。
“那孽子天生反骨！”
少傅李辉身侧一玉冠少年抢先答道，似乎是急于在这位老先生面前表现自己。
“住嘴！皇嗣岂是尔等宵小可以非议的。”李辉厉声呵斥。
青袍青年揶揄地看了眼吃蔫的少年，嘴角挂上一抹讥笑。
‘李家这位小少爷也真是个痴傻的。他不过留了套儿，他就急不可待地往里钻了’
那玉冠少年撇了撇嘴,心中不甚在意。怎么就骂不得这狗王爷了？他不就是打过几场胜仗嘛。谁还不知道现在的储君是大皇子秦子瑜——他皇姐夫。
收复失地如何？
他终究还只是一条暴戾横行的拦路恶犬,拦了皇姐夫顺利登基的一条狗。不只是少年一个人敢这么说,当下前来赴宴的那一个心里不是这么嘀咕的。就连那皇位上的天子，都早已放弃他自己的皇二子。
如此,有何来‘非议’二字。
玉冠少年说得不过是事实罢了。他不过是进了文兰西那小子给他设的圈套。李家的小少爷满含威胁地看了眼先生另一侧的青袍年轻男子。
心中恶狠狠地想‘文兰西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,假以时日,这天下就都会是他皇姐夫的，李家到那时便会如日中天。’
届时,文家什么都不是了,文兰西也会像他脚边的蛆虫那般，只要他想就能一脚碾死它。
众宾之间，看似一片欢腾，实则哪个不是心怀鬼胎。要说差别也只是他们将那份心思藏到了肚子里,而他年纪轻不慎表露了出来。
脸颊上肌肉已经笑得抽搐了。宫涟涟甚至怀疑自己现在牵强扯着的嘴角已经歪了。
男宾眼神迷离得视线止不住地往她身上飘，这让在一群夫人小姐间应酬的宫涟涟觉得分外尴尬。男人的视线像狼，想要一口吞下这块肥肉，而女人的视线则像刀子，一刀刀割在她身上，想把她剁成肉泥。
就在她忙碌之际，她余光中突然多了抹红色。
宫涟涟还未来得及转头看去，但听哐地一声，砸入人耳。宫涟涟太清楚这声响了。钧佑殿中李主管头掉的地上的声音，她一辈子也忘不了。尽管还没正视，宫涟涟一听这声儿就已一激灵，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坟墓一般的大殿里，一片死寂，只有房梁上的百千小烛随着殿门口的寒风摇曳晃动着身姿。
灯火辉煌，倒是辉煌出一股死气来。百千小烛，也没那么美了，反而给人一种灵堂祭奠的阴森之感。
大殿中，宾客笑不动了。
蜡烛燃得发白，烛火愈加明亮了，贼光映得人脸上一片苍白，也不知是烛火的缘故，还是眼前之景的缘故。那些多舌夫人小姐的嘴，还未来得及合上，白光下，她们脸上的笑容僵硬而丑陋。往日里威风赫赫的朝廷大员们手里都还擎着酒杯，此时也都举着。
李辉已经酌了一口，酒水含在他嘴里，他视线循着那咣当掉地上的东西一看。
噗呲——
一口美酒被喷了出来。毫无当朝少傅的形象。
他这一动，人群立刻慌乱起来。活像是一群受惊了的矮小雉，叽叽喳喳地吵个不休。
地上坠落的并非寻常物什。
那可是李家小少爷的头啊！
秦子渊环视这一群叽叽喳喳的矮脚雉，掏了掏耳朵。这群嗡嗡的苍蝇，是那个老皇帝一手养出来的。它们天天趾高气扬地叫嚣着也就罢了，却还一日日繁殖扩增出更多蛆虫来？
秦子渊拿开小指，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指尖，弹了弹。
他的一向耳朵干净的很。可是这嗡嗡声一入耳，他便觉得这声污了他的耳朵。
少傅李辉心中早对秦子渊不满已久，见秦子渊杀了自家爱徒。当即，脖子上青筋暴起。他在满朝文武眼中已经是个快要致仕的老辈了，甚至在一些轻视他的人眼中，他就是一个小老头。
这么一个小老头，却是暴脾气。
“楚淮王。此举，何意？”
寥寥数字，斩钉截铁地从李辉口中吐出，似乎要钉到秦子渊面门上。
秦子渊一看是这青筋梗起的小老头说了话，霎时就笑了。
前一世也是他吧，秦子渊回忆着。
‘少傅李辉，勾结党羽，霍乱朝政。’
九个字，秦子渊记得清清楚楚。之所以时隔几十年还记得清，是因为秦子渊可在这个小老头手里狠狠摔过一跤。
李辉是上辈子仅有几个历经了登基之初的那一场血洗，而没死的老臣。他那时都已致仕归隐多年，还是秦子渊亲自将他请回朝堂的。可他怎么待秦子渊的？
他教了一群好门生，处处与秦子渊作对，这也罢了。可是他竟然贼心不死的说什么——
“要替老皇帝伸冤。”
笑话。
那皇位上的老狗有什么冤可伸的，他的死罪有应得。
秦子渊回神，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佝偻的小老头，目无悲喜地抬了刀。
咔嚓——
那是颈椎骨骼断裂的声响，宣告着少傅李辉生命的结束。
秦子渊甚至连回复都没回复他，就直接动手了。宫涟涟将一切看在眼里。有关秦子渊的所有记忆都在这一瞬被唤醒了。
脚踹林尽染，怒砍李总管，虞笒儿的尸身，还有……眼前的炼狱一般的场景。
他没选择以往那般一刀致命地杀人，而是选择在慌乱的人群中挥舞着砍刀。动作机械，目光淡然，像是在自家后院割韭菜。
一茬茬，断肢，血水，堆满了地面，让宫涟涟无从下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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