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童声咯咯(24)_被迫出道后我红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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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童声咯咯(24)

  林婷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自己这第一个孩子了。

  从她和井世文带这孩子去京城看病,孩子却夭折而埋在京城的山上后,她时常恍惚着想起这孩子。

  在她被累垮了身体,缠绵病榻将死的时候,心中挂念的,仍旧是自己的两个孩子。

  那时候她还抱着期待,想着,在自己死之后,会不会有机会看到那个早早夭折的孩子?

  可是,也许是京城路途遥远,或是那孩子忘了回家的路。

  或是,那孩子已经投胎到了别人家,成为了别人的孩子。

  林婷一次都没有见到那孩子。

  她守在没有了人的井公馆内,看着世事变迁,看人来人往。听着自己所熟悉的师友仇敌一个个死去,渐渐都变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历史。

  直到现在。

  林婷紧紧的抱着孩童,像是想要以此来确认他的存在,自己稍微一松手,他就会飞走一样。

  孩童也眼中含泪,看上去非常贴合氛围。

  唯一的问题是……他一直仰着头看着燕时洵,肉嘟嘟的脸颊憋得通红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  像是倔强得不肯让眼泪掉下来,那样就显得自己好像怕了一样。

  他才不怕呢!

  厉鬼没有害怕的东西,都,都应该别人害怕他才对嗝qaq。

  而燕时洵垂眸,冷笑着看着他。

  两人在林婷看不见的地方,眉眼间打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仗。

  众人看着这样的场面,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了。

  张无病犹豫了一下,在看到燕时洵也没有什么反应时,还是选择了安静,没有出声打扰。

  ——抱大腿第一要务,要有眼色,紧跟大腿的步伐。

  张无病向燕时洵挤眉弄眼,比比划划,想要知道林婷和这个小鬼是什么关系。

  毕竟刚刚大家也都知道了池滟被小鬼反噬,连累所有人被拖进老滨海的事,小鬼是导致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。

  结果一转眼,怎么他们认为是正派角色、并且一直没出现的林婷,就和恐怖大boss混在一起了呢?

  而且看上去还关系不一般。

  这让众人迷惑极了。

  唯独从刚刚林婷出现起就很激动的李雪堂,却逐渐从疑惑中慢慢意识到了什么,眼睛缓缓睁大,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,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。

  但燕时洵就像是对所有人的疑惑视而不见,关注点始终落在那孩童身上,却一直守在一旁,不发一言。

  将久别重逢的温情,留给这对母子。

  安静的书房内,只有林婷带着哭腔的一句句询问。

  这些年过得可还好?

  有没有人欺负你?

  为什么不去投胎?

  以及……为什么从不回来看看妈妈?

  孩童小小的身躯僵硬了一瞬,在林婷看不到的地方,他原本漂亮的水汪汪眼眸瞬间变成全然的黑色,狠戾的气息狂乱外泄。

  厉鬼都有一个不能提及的死线。

  触之即死。

  那或许是他的死亡原因,或是他生前执念,或是最令他痛苦之事。

  而林婷的问题,让孩童重新想起了自己的满心怨恨,即便池滟已死,依旧无法平息。

  他已经被罪孽拉下深渊的魂魄在叫嚣着——

  吞噬,吞噬整个世界!

  这份无法求助的绝望和无助,他要让所有帮助池滟的生人,统统体会一遍,在绝顶的痛苦中挣扎着死去!

  就像他这十几年来反复在生死间的痛苦。

  浓郁的黑气瞬间以孩童为中心,铺天盖地的压倒而来,将整个房间都吞没后还尚不满足,仍旧继续向外。

  与孩童没有一丝距离的林婷察觉到了他的不对,立刻惊呼了一声,担忧的想要看看他是怎么了。

  但是,如果抛开身份,单论力量,从死亡后就一直待在井公馆的林婷,又怎会是吞吃过九个胎儿的孩童的对手?

  鬼中的法则,远比人更纯粹。强者吞噬弱者,更强者掌控一切。

  森森鬼气迅速蔓延,甚至侵蚀林婷,想要将她吞没。

  孩童大大的眼睛里是无机质的黑暗,负面情绪翻涌压倒神智,他在这一刻,忘记了眼前抱着自己的,是他所眷恋和思念的母亲。

  他不是井家的孩子。

  它是……厉鬼。

  燕时洵面色瞬间严肃,不待其他人惊呼出声,他立刻反应过来,口中默念着被修改过的安神咒,直冲向黑雾的最中心,修长的手掌准确的穿过雾气,从林婷的肩膀上越过,抓住了那孩童的手臂。

  鬼气立刻顺着燕时洵的手臂蔓延向上,侵入他的经脉游走。

  如果是普通人,恐怕现在已经痛得大叫。

  但是燕时洵本身就是恶鬼入骨相,周围的鬼气无时无刻不在钻入他的经脉。其他人难以忍受的酷刑,反而是他不曾间断的修行,一如禅僧苦行。

 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,手掌稳稳的握着孩童的手臂,另一手从林婷身后环过她,瞬间发力就将她从黑雾之中拽了出来,看也不看一眼就向后甩去。

  林婷只觉得天旋地转,她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,面容上的担忧还没有褪去,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,而自己则急速向后飞去。

  撞在了一堵看不到的坚硬屏障上。

  冰冷到毫无温度的手掌拽着她的手臂,轻轻一握就已力道磅礴,轻松止住了她继续向后退去的趋势。

  林婷下意识抬头,就看到了男人利落冷峻的下颚线。

  邺澧抿着唇,眸光阴冷的看着黑雾中那小鬼,有一瞬间泄露出来的寒意令周围所有人和鬼颤抖。

  但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忍了下来,什么都没做,只是在原地看着燕时洵的背影。

  明知燕时洵是与众不同的,即便是面对隐隐有成为鬼神之势的恶鬼,也不一定会败落。但是他仍旧忍不住担忧,甚至愤怒于那小鬼的失控,想要亲自上前,以酆都真名行事,强压天地大道。

  但是邺澧没有这样做。

  从燕时洵将林婷推出来,邺澧就立刻意识到,燕时洵这是在将林婷推向自己,想要让自己暂时保护林婷,和他配合。

  因为这份信任,所以邺澧不会做其他多余的事情。

  他的驱鬼者,好不容易从戒备到愿意相信他,甚至愿意让他作为暂时的搭档,一起制服那小鬼。

  他又怎么舍得毁掉这份信任?

  林婷抬头看了眼邺澧,虽然疑惑但并不畏惧,然后就又重新焦急的看向那黑雾,想要冲过去。

  她的孩子,还在那里!

  但邺澧有力的手掌却没有让她移动分毫。

  林婷急切回身,想要向这个莫名出现在此、穿着旧式长裙的男人说明自己的焦急,不管他有什么事或是想做什么,都让她先救下她的孩子!

  邺澧眼睫微垂,注视着林婷。

  那狭长眼眸中,比黑暗更深邃,仿佛运行着大道,天地间所有的星辰日月都在其中规律转动。

  莫名的,林婷忽然就听到了从自己魂魄中传来的声音——这个男人,能够看透她生前死后,所有的善恶。

  就像是站在法官面前,一生的所为都整理成厚厚的书册,呈现在高高的案几之上,任由检阅。

  四周皆是庞然大物,大殿高耸,神像垂眸。

  而她是如此的渺小,在天地的威严下,静静等待着对自己审判的结果。

  有疑惑,有焦急,却唯独没有惧怕不安。

  林婷没有做过任何会令她不安的事情。

  即便将整个人生摊开来说,帮助被旧派迫害的人逃亡、进入京城大学和同人们一起组建学社参与运动、成为滨海日报编辑以笔奋战怒斥奸妄、与井世文和其他同人一道振臂高呼敲响新思想的醒钟、奔走在街头与监牢救回新派人士……

  林婷自问,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的极致。

  她问心无愧。

  她从没有辜负她的大义,和少年时就对着遍地饿殍哭着发下的誓言。

  但她的人生中,却唯有家庭,令她愧疚到无法自赎。

  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林琼,但她也知道,她对父亲无可指责。

  时代有它自己的局限和无奈,父亲也用生命来守护了他的事业和家国,他不该被辱骂。

  但正因为清醒,所以林婷才越发痛苦,因此对林琼几乎有求必应,像是这样就能替父亲为林琼弥补一二。

  然而,她当做亲人的林琼,却杀死了她以灵魂深爱着的爱人,井世文的妻女。

  当她在追杀和埋伏中终于逃出生天,顺利将关于外交官井世文的报道,送进了滨海日报主编室,知道井世文一直以来默默所做的,将会被天下同人所知。他们会认同井世文的追求和理想,并且同样走到这艰难但正确的道路上。

  而忌惮于井世文在新派人士中的影响力,旧派将不敢公然对井世文下手,以免引发众怒围攻。

  林婷帮井世文打赢了漂亮的一仗,让自己所深爱的人有了安全的保障。

  然而,当她隐瞒了自己身上逃亡造成的累累伤痕,开心的回到家,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井世文时,却发现井公馆大门洞开,血腥气的风从井公馆里吹出来。

  横尸客厅的人早已没了气息,血液凝固满地。

  两个女儿的尸体被暂时安置在了沙发上,原本活泼青春的面容,早已失去了生机,变得青白僵硬,透着可怕的死气。

  井氏婉秀鬓发散乱,长裙迆地,趴在两个女儿身边几乎哭昏过去。

  而林婷所深爱着的,一向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井世文,垂着头站在旁边,不发一言。

  直到死后,林婷都始终记得井世文那日的表情。

  空洞,自责,愤怒。

  那是一位父亲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,而深深自责和痛苦的神色。

  他良好的修养和开明的思想,让他不会去怨恨任何人。

  井世文只恨自己,只怨自己。

  是不是再小心一些,两个孩子就不会死?是不是自己再早回来一些,两个孩子就还有救?

  因为两个女儿的死,井氏婉秀大受打击,很快就重病不起,撒手人寰。

  林婷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,却无能为力。

  她所爱着的人,因为她的妹妹,失去了整个家庭,妻女皆死。

  而从那天起,林琼就失去了踪迹。

  林婷托朋友打听过林琼的消息,轮渡的人告诉她,林琼买了票仓皇上船,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
  林婷再也没有看到过林琼。

  诺大的井公馆,原本欢声笑语,那日后,却只剩下她和井世文,在沉默中痛苦。

  好在他们都不是为了情爱家庭而囿困自己的人,有更加庞大的事业在等待着他们,有万万黎民在等待着他们。敌人一日不止步,他们就一日不可停歇。

  投身事业的两人背负着亡者的痛苦,继续行走下去。

  在另一次生死危机之后,林婷同意了井世文的求婚,愿意和他在一起。

  却不愿意成为井夫人。

  她对井氏婉秀和那两个女儿,心中怀有浓重的愧疚。

  当她和井世文第一个孩子降生后,她满身汗水,在痛苦和抽搐中睁着迷蒙的眼睛,看向放在旁边的婴孩。

  婴孩也扭过头看她,咯咯的笑了起来。

  在那一刻,林婷觉得自己被原谅了。

  或许,她的罪孽,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得到偿还。

  这孩子极为聪慧,比玛利亚医院其他所有孩子都要更早睁眼,更早会跑会跳会说话,调皮又可爱。

  他会抱着林婷的小腿软乎乎的撒娇,说妈妈是全滨海盛开的最美的花。

  他也会窝在井世文怀里,奶呼呼的给井世文一个湿乎乎的吻,留下外交官一脸口水,然后哒哒哒的跑开。

  井世文哭笑不得的迎接来客,被对方错愕的注视后哈哈大笑,原本严肃的会议竟然意外得到了缓和,协议顺利推进。

  所有来井公馆见过这孩子的人,都在惊叹于他的聪慧,认为他成长起来,会是下一代接过火种之人,可以继续他们这代人没有完成的梦想。

  这原本也是林婷和井世文对他的期待。

  然而,这个孩子夭折了。

  即便遍寻名医与大师,这孩子都无可逆转的迅速衰弱下去。

  当林婷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后,就立刻从产房里浑身是血的踉跄跑向那孩子的急救室,然而,却只看到了医生沉痛的向她摇头。

  这孩子向她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,在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后,拉了拉她的手指,然后,合了眼。

  小小的身体失去了温度。

  孩子死在母亲的怀里,对母亲是怎样残忍的伤害。

  林婷哭到昏厥。

  但时局艰辛,他们无法顺利带着一具孩子的尸体横跨土地。况且习俗中,年龄太小就夭折的孩子,没有下葬的资格,只能一铺草席卷了扔到山上。

  林婷哪里忍心,让山间的野兽啃食自己孩子的尸骨。

  所以,她亲手将这孩子葬在了京城的高山上。

  ——“葬我于高山之上兮,望我故乡。”1

  因为年龄太小,这孩子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。只有往日父母满怀爱意和期盼的,唤出的乳名。

  ——小宝。

  墓碑上,井世文亲手刻下了“井氏爱子”。然而,无数次沉稳的在重要文件上签上自己名字的手,却颤抖到几乎拿不住刻刀。

  林婷将这些看在眼里,心中的痛苦几乎将她吞没。

  她深刻的爱着的丈夫、敬仰着的同人、互相扶持的同行者,她原本想要让他可以得偿所愿,却没想到,对方一切的痛苦都与她有关。

  我一生无愧于国,却独独疚于家。

  若我有罪……我愿引颈。

  只求让我的孩子和爱人,下一生,平安喜乐。

  从林婷的魂魄中,坚定的传出这样的声音。

  酆都鬼神审判的大殿,静默无声。

  然后下一刻,神像和高耸入云的石柱消失,所有的景象快速后退,场景天旋地转。

  林婷只觉得眼前一晃神,晕得她身体不稳,踉跄着几乎跌倒。

  却被旁边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。

  “林婷,字亭,旧世生人,卒于六十年前冬。一生功德加身,万民诵仰,民立生祠。为万万人奔走,救民于水火。”

  邺澧的声音低沉平静,短短几字说尽林婷的一生。

  在林婷缓缓睁大的眼睛中,邺澧平静垂眸,与之对视:“你的一生,从无罪孽。”

  “你属于人间和大道,而非酆都。”

  “时洵不想让你被伤害,所以,我不会让你向前半步。”

  顿了顿,邺澧又难得对魂魄有这样的耐心,向林婷解释道:“在你孩子身边的,是人间最好的驱鬼者。如果你的孩子被认为尚可以被拯救,那他会把你的孩子平安带回来。”

  “天地信重他,酆都认可他。所以,信任他吧,别担心。”

  邺澧的声音低沉磁性,令人感到难言的心安,像是大道都与他同在,他所言,既是道。

  林婷怔了怔,原本急切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。

  她忍不住侧过头,看向那团黑雾。

  原本可爱的孩童已经彻底被黑雾吞噬,眼神凶恶,浑身漆黑。

  他软乎乎的小身体深深的瘪了下去,肋骨根根分明,皮肉漆黑紧紧贴附在骨头上。

  而他原本可爱的面容上,皮肤片片剥落,露出下面狰狞的骷髅。

  半人半鬼,悬崖深渊。

  远远比燕时洵曾见过的任何一个厉鬼,都要更加狰狞和危险。

  鬼气侵蚀着燕时洵的手掌,皮肤上发出“滋滋”的火烧声,黑色的火焰纹路沿着皮肤蔓延向上,包裹在西装之下的整条手臂都皮肉翻卷,鲜血顺流而下。

  燕时洵原本肩膀上没好全的旧伤,因此而再次裂开,令他痛到眼前发黑。

  但他咬了咬牙,硬生生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挺了下来,手掌一直抓着孩童的手臂,将它困在自己身边,不让波及的范围更大。

  在家子坟村的时候,他去得太晚,让杨朵屠杀了无辜之人,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因果的限度,本该偿还因的果堕恶,重新成为杨朵本身的恶因。

  他救不了杨朵。

  但是,这孩子还来得及!

  虽然这孩子杀了人,但无论是助纣为虐的大师,还是主导了一切知错做错的池滟,都欠了这孩子沉重的因果。

  以命抵命,血债血偿。

  这孩子到目前所做的一切,都还在天地认可的范围内。

  但如果让这孩子继续被鬼气吞没下去,理智失控,对无辜之人造成了危害,那就越了界。

  再无可救。

  但同为恶鬼入骨相的燕时洵对这孩子而言,就是最有效的克制手段。只要有他在,这孩子就无法彻底被鬼气占据,也无法对其他人下手。

  所以,燕时洵绝对不会让这孩子从自己身边离开。

  他的眼神锋利如刀光,神情坚定,紧皱的眉头间压抑着疼痛。

  鲜血浸透了他的西装,在白色的衬衫上开出一朵朵血花。

  任是谁都能看出,燕时洵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。

  张无病急得快哭了,却因为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而手足无措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
  直播前的观众们也没有想到,竟然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,一时间也惊呆了。

  [这,这什么情况啊?燕哥突然就能看到那孩子了,还差点把这小孩聊得暴走,我发誓,燕哥带这小孩上楼的时候,小孩眼睛里都有泪花,就差没哭出来了。但怎么一转眼,小孩就疯了呢?]

  [卧槽!燕哥看起来好痛苦,那小孩莫不是咬燕哥手了?]

  [不是啊!你们看那小孩,这形象也太吓人了!和刚刚抱着皮球笑嘻嘻玩的时候,简直判若两人!是不是鬼上身了啊?]

  [啊啊啊啊燕哥受伤了啊!以前燕哥都穿的是黑衬衫,所以不容易看出来。但是今天燕哥在电影里穿的是白衬衫啊!你们看那上面,全身血!!!]

  [惊了,这么多血!燕哥竟然还能忍,我真的佩服了,是个铁骨铮铮的真男人啊!]

  [卧槽,卧槽卧槽!!!这他么的什么孩子啊!是不是就是池滟养的那个小鬼啊?这他么的什么孩子能演到这种程度?影帝来也就这样了吧!]

  [这要是剧本,我倒立洗脚!绝对是真的!]

  房间内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生变故,但他们能明显出来,燕时洵的状态和往常不一样。

  不再是风轻云淡的从容,而是拼命咬牙的坚持。

  甚至燕时洵的身上都显露出大片的血迹,看得出他受伤颇重,情况不容乐观。

  张无病一边在心中疯狂祈祷,一边带着哭腔向旁边的路星星道:“燕哥之前在家子坟村受的旧伤还没有好,你去帮帮他啊!燕哥看起来情况不好,万一,万一他输了呢?万一他有生命危险呢?”

  但路星星护着节目组众人,即便表情疯狂动摇,但脚下却纹丝不动,挡在所有人身前。

  “不行。”路星星摇头,但是即便是否定,他的声音也压抑着颤抖:“燕哥刚才告诉我,我要保护所有人。那小鬼不知道到底疯成什么样,如果我走了,就没人保护你们了。”

  路星星哽了哽,喉头酸涩。

 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冲过去,把那该死的小鬼脑壳都拧下来当球踢,甚至后悔为什么要听燕时洵的没有一开始就驱鬼。

  如果他最开始进井公馆的时候就驱鬼,或是在井玢故居的时候就驱鬼,或许现在就不会让燕时洵陷入这样的危机了。

  但路星星即便疯狂动摇,甚至看起来想要直接拔腿飞奔,也依旧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,防备着有任何突发的意外伤害到众人。

  邺澧微微侧眸,余光看向路星星。

  似乎听到了路星星心中所想。

  张无病现在恨死自己了,为什么没有去学过符咒,没有向之前那些来帮他的大师请教几招。要是他学了,现在就不至于站在一边干着急,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。

  但燕时洵已经分不出精力给其他人了。

  他咬着牙,将已经神志不清的小鬼拽进了自己的怀中,双臂紧紧的将它禁锢在自己的胸膛上,任由从自己肩膀手臂流下来的血液,兜头浸透了小鬼狰狞的小身体。

  即便同为恶鬼入骨相,但也有强弱之分。

  别看这小鬼在死后,因为池滟而得到那么多力量,但是被天地所认可的恶鬼入骨相,却只有燕时洵这个成功活下来的人一个。

  所以,燕时洵的血肉对小鬼来说,简直是最好的压制材料。

  恶鬼在怀中撕咬着血肉,挣扎着想要逃离。

  却被燕时洵冷笑着一把按在自己肩头。

  “小孩子就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,不乖的小孩会被爸爸揍屁股。臭小鬼,等你醒来之后……”

  就在这时,一只冰冷的手掌却轻轻落在了燕时洵的肩膀上。

  燕时洵错愕,微微仰头向上看去。

  恰好与邺澧看来的视线对视个正着。

  燕时洵皱眉,下意识就要把邺澧赶走,却像是早被邺澧摸清了他的行事风格,知道他想要做什么,于是邺澧的另一只手掌抬起,轻轻捂住燕时洵的唇。

  “时洵,我从一开始就说过,我在你身边,天地大道和鬼神,皆与你同在。”

  邺澧的声音有些沙哑,像是极力压抑着怒气。

  但他微凉的气息落在燕时洵的耳后,低沉磁性的声音也带起一阵酥麻。

  燕时洵下意识抖了抖身躯,麻痒感顺着脊骨而上。却偏偏他两只手都抱着发疯的小鬼,腾不出手也没有力气去做别的事情,只能眼睁睁看着邺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。

  他只好用自己目前唯一能用的牙齿,张口就咬在了邺澧的手掌心里。

  用力之大,甚至微微沁出血丝。

  燕时洵仰头看向邺澧的目光中带着愤怒的警告,让他立刻退开,不要在这里承受可能的波及。

  但邺澧的全部注意力,却都擦过手掌心柔软温暖的唇瓣所摄去了。

  他微微一愣,随即无奈又纵容的微微笑了起来。

  于是,冷峻的面容如春水乍破的冰面,瞬间便染上了温度。

  “时洵啊……”

  “呼唤我的名,我会成为你的力量。”

  “你不必一个人承担下所有重任——如果是你的话,这将倾的大道,我愿意暂时承起。”

  邺澧的声音落下,整个世界忽然剧烈颤动。

  房间里的众人惊呼一声,下意识拽住旁边的家具,以为是地震了。

  而天地垂眼,注视向邺澧,和他怀中的燕时洵。

  说出的话,就是做出的承诺。

  尤其对邺澧这样的存在来说,言出法随。

  在这一瞬间,五湖四海内很多人忽然心生感应,抬头看向夜空。

 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。

  但,他们很清楚——

  天地大道,变了。

  改变只发生在一刹那,随即便一切如常。

  而邺澧弯下腰,将燕时洵整个环抱在怀中,宽阔挺拔的肩膀和胸膛像是牢不可摧的屏障,可以为燕时洵和他怀中的孩童挡去所有风雨。

  明明邺澧的一举一动间,完美的肌肉线条所带来的力量感,在无声诉说着他的强大,对恶鬼的震慑力也昭示着他的力量。但他落在燕时洵身上的动作,却如此轻柔,如羽毛般轻盈。

  燕时洵皱了皱眉,觉得有哪里不太对。

  但直到这个时候,虽然被小鬼占着两条手臂,但他用肩膀无论如何撞都撞不开邺澧的怀抱,才让他意识到——邺澧,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强悍。

  燕时洵磨了磨牙,将牙齿间邺澧手掌心的那块皮肉磨得发热,流出的丝丝血液染红了他的唇瓣。

  邺澧轻笑着,越过燕时洵的肩膀看向他怀中那小鬼的目光,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愤怒和冰冷。

  像是在说——

  你伤到了我的驱鬼者。

  鬼怪之中的法则,永远比人类更纯粹。

  ——最强者,为王。

  小鬼感受到了来自邺澧的威慑,它畏惧的向后缩了缩,也不敢再挣扎,在燕时洵的怀中安静了下来。

  这让没有看到邺澧眼神的燕时洵有些讶然,不知道这臭孩子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。

  而邺澧缓缓抬起原本放在燕时洵肩膀上的手,修长的手掌落在小鬼的头顶,大手覆盖了它整个天灵盖。

  “了结了怨恨,就该醒了。”

  邺澧垂眸,居高临下的目光冰冷无波:“你受困之物,从来虚妄。”

  这一声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。

  整个井公馆的空气都凝固住了。

  潜藏在阴暗中的鬼怪瑟瑟发抖,无声惨叫着化为雾气散去。

  而围绕在燕时洵和小鬼附近的黑雾,也渐渐散去。

  原本形象狰狞的小鬼,慢慢变成原本的模样。

  漆黑的皮肤之下血肉填充,脸颊上重新生长筋肉和肌肤。

  当黑雾彻底消失时,燕时洵怀中的孩子,已经重新变回了那个穿着小西装背带裤的孩童。

  他软趴趴的窝在燕时洵的怀中,表情还有些愣,没有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。

  仿佛刚刚所有可怖的场景,都是幻象。

  可实际上,如果不是燕时洵用自己同为恶鬼入骨相的血肉,压制住了小鬼的发狂,又被邺澧散尽了小鬼的力量,这件事不会善了。

  但身后,林婷充满担忧和关心的呼唤声传来。

  “小宝!”

  孩童的小身躯瞬间僵硬了。

  燕时洵嗤笑,他慢慢松开孩童,抬手拍开了邺澧捂着他嘴唇的手掌,瞪了邺澧一眼。然后才顾得上抬手摸向自己肩膀,确认自己的伤势。

  “臭小鬼,还记得你刚刚干了什么吗?”

  燕时洵眉眼间带着冰冷的平静:“只差一点,你就杀死了你的母亲,连带着井公馆和租界区里滞留的所有人,都会成为无辜的亡魂。”

  “如果你真的走到那步……谁都救不了你。”

  燕时洵的声音很轻,散落在空气中:“你再也无法见到你的母亲,甚至,她会因为你所做的事情而憎恨你。”

  “你的母亲林婷,拯救过成千上万的生命,而你却肆意屠杀。你觉得,你母亲会怎么看你?”

  孩童抿了抿唇,不等说什么就先抽了抽鼻子,像是要哭出来,泛红的大眼睛里也充溢着懊恼。

  显然,燕时洵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所做的是怎样的错误,那所导致的结果,不是孩童敢承受的。

  燕时洵感受到肩膀上的黏腻触感,知道这是旧伤的缝线彻底崩开了。

  嘶——还得再去医院重新缝线,啧……

  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,放下染着鲜血的手,就缓缓站起身。

  “不过,你那些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情绪,都先往后放放吧。”

  燕时洵修长的手指,从孩童的脸颊上擦过,指腹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。

  他似笑非笑的低头看着孩童,唇角挑起一个恶意的笑:“现在,我要找你妈妈告状了,而且你妈妈也一定会问起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。而我并不准备瞒着她。”

  “所以——”

  燕时洵仰了仰头,嗤笑道:“你还是先想想,要怎么对你妈妈解释吧。”

  孩童:!!!

  “至少我觉得,一顿揍是免不了的。”燕时洵语气凉凉的又加了一句。

  顿时惹得孩童耷拉着眉眼,哭唧唧的用小爪子拽住了燕时洵的西装裤,似乎是想求情。

  但不管怎样,之前那副傲气又恶意十足的态度,孩童是拿不出来对着燕时洵了。

  ——心,心虚啊qaq。

  况且……

  孩童偷偷抬眼,看了一眼燕时洵俊美的面容。

  他能感觉得到,燕时洵和其他生人不一样,他不是来杀他的。

  他是来……帮他的。

  就像是他曾感受过的父亲的怀抱,温暖又可靠。

  孩童同样看到了燕时洵肩膀上大片的血迹,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唇。

  他抬起爪爪,摸了摸燕时洵蹭在自己脸上的血痕,觉得自己应该道个歉。

  但就在这时,却听燕时洵朗声道:“林婷先生——”

  孩童:!!!呜呜、

  作者有话要说:1:引用于右任《国殇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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