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 童声咯咯(29)_被迫出道后我红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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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9章 童声咯咯(29)

  在知道燕时洵等人根本就不知道直播的存在后,特殊部门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
  但好在因为井家秘书的提醒,他们及时发现了直播的来源,让井小宝把摄像设备都从鬼气里掏了出来,迅速关闭了直播。

  井小宝还一脸好奇的踮着脚,想要看被工作人员拿在手里的黑色东西是什么,但工作人员却心里全是后怕,只庆幸舆论扭转得及时,并且镜头下也没有发生太过惊悚的事情。

  而等他们一低头看到井小宝时,本来想要随口教育一下,让小朋友下次不要捣乱,结果就被旁边的救援队及时拉住了袖子。

  他们这才猛地想起,别看井小宝现在模样可爱,但这可是实打实的厉鬼啊!

  连宋一道长都毫无招架之力的那种。

  井小宝眨巴了大眼睛,软乎乎的朝工作人员一笑,就要“咯咯咯”的笑出声来。

  工作人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,冷气从后背窜了上来。

 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走过来,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死在这里。

  结果正笑得渗人的孩童,被修长的手掌一下打在了头顶。

  “好好笑。”

  井小宝的小脑袋被压了下去,他吸了吸鼻子,敢怒不敢言。

  旁边的工作人员一抬头,就看到了那手掌的主人——燕时洵正漫不经心的揉乱了井小宝的头毛,像是随手在揉一只兔子。

  这位之前只闻燕时洵之名不见其人的工作人员,顿时倒吸了一口气,惊恐的想要让这大胆的家伙赶快离开。

  这可是厉鬼啊!

  工作人员被吓得浑身僵硬,但仍在内心怒吼: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,连宋一道长都栽了,你就别来逞强了好吗!!快走,要不然厉鬼发怒你就危险了!

 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,都已经做好了勉强自己僵硬的肢体,随时冲上去救这个不知水深水浅的“小道士”的准备了。

  结果没想到,井小宝低着头委屈的呜呜了两声,憋得脸都红了,都没有像工作人员想象中那样攻击燕时洵。

  反倒是沉默了好一会,才重新小心翼翼的试探着,重新笑出声。

  “嘻嘻……”

  “啪!”

  又是一掌,不轻不重的打在井小宝的头上。

  燕时洵垂下眼眸,皱眉看着井小宝:“像个正常人一样笑,要不就送你走。”

  井小宝快哭了:“我是厉鬼呀,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,你不要打我的头。”

  “而且,我怎么会像正常人一样?我连人都不是。”

  井小宝委屈的瞪着血红色的眼睛,道:“要不你教教我。”

  好好的厉鬼,在燕时洵手底下,乖得像个兔子。

  再加上那双红眼睛,更像了。

  旁边一直在默默注视着这边的女性工作人员,觉得心都被可爱化了。

  ——虽然她知道这是厉鬼啦,但看着真的太可爱了!幼崽软乎乎的好可爱!

  而被要求教学的燕时洵,却罕见的僵硬了一下,有些尴尬。

  井小宝歪了歪头,好奇的仰头看着燕时洵,乖乖等着。

  在这样的注视下,燕时洵抿了抿唇,硬着头皮咧开唇角:“呵呵。”

  井小宝:“………”

  旁边偷听的众人:“………”

  燕时洵:“……我怎么知道小孩应该怎么笑。”

  他想了想,直接把井小宝拎起来,一把塞进了旁边张无病的怀里。

  “这傻子的智商只有三岁,他应该能教你。”

  燕时洵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井小宝的头,然后转身迅速离开。

  徒留下张无病和井小宝大眼瞪小眼。

  张无病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窒息,他可是亲眼见识了这厉鬼的威力。

  并且和其他被井小宝的可爱皮囊迷惑的人不同,他很清楚,这厉鬼现在这么乖,全是因为他燕哥。

  如果没有他燕哥镇着,别说他了,整个租界区的人都不够这厉鬼塞牙缝的。

  张无病抱着怀里这团柔软,觉得像是抱了个炸弹,偏偏还是他燕哥亲手塞给他的,根本不敢扔。

  这让张无病简直嘴里发苦。

  况且……他拒绝二胎!!!

  他燕哥有他一个好大儿就够了,他一个招鬼的,结果来了个厉鬼二胎算什么事啊?等着被厉鬼活吞吗!

  张无病艰难的扯开笑容,试图和井小宝拉进关系:“那个,我是傻子……不不不,我是张无病,是你……”

  “哥哥”两个字都还没来得及出口,井小宝就忽然高兴的拍了拍手。

  “你身上,好像有很好闻的味道,很好吃的样子。”

  张无病:“!!!”

  他倒吸一口气,头皮发麻。

  “燕!哥!啊——!!!”

  旁边围观了整场的工作人员,已经傻了。

  救援队的人火速过来,把这个常年在办公室不出外勤的人拖走了,并且好心向他科普了一下燕时洵的功绩。

  “要不是燕先生,这次恐怕又是全军覆没。”

  队员感叹着,心有戚戚:“刚刚海云观的其他道长们来了,还有一些部门有合作的其他大师,都来看过了。他们都说,幸好这次井公馆的厉鬼被及时镇压了,要不然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  滨海市人口密集,沿江最为繁华。

  租界区更是就在江边,“十里洋场”霓虹欢笑。

  那厉鬼的森森鬼气化作大雾,将整个租界区都掩盖其中,变成了它所掌握的世界。

  虽然最开始它的注意力一直在池滟身上,所以浓雾也只局限在跨江大桥另一侧。

  但是,一旦它杀死池滟,凶性大发,迁怒了其他生人,那浓雾极大改立会跨越大桥,向桥这一边的繁华城区蔓延。

  当时正是晚高峰时期,滞留在江边的人粗略估算也要有十几万人。

  如果这十几万人受影响,或是被鬼气侵蚀,更甚者,被那厉鬼杀死……

  浓雾散去后匆匆赶来的大师在起卦后,几乎被这个结果吓得神魂俱裂,直呼万幸。

  大师连声说幸好没有让那厉鬼逃脱,要不然,半个滨海市都会受到严重波及,而舆论方面,更是会陷入不可挽回的局势。

  因为宋一道长昏迷不醒而赶来的海云观道长们,也在看过了租界区的情况后,面色严肃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。

  “这已经脱离了厉鬼的范畴了。”

  高功道长连连摇头:“这已经牵扯到了天地大道,恶鬼入骨相,最好的镇邪驱鬼的面相,却偏偏堕了恶,那就会成为谁都无法抵御的存在。”

  年轻些的道长恨恨道:“那个池滟,真是会挑。她知道自己差点引发一场恶鬼屠杀吗?”

  如果真是那样,半个滨海市都会沦为恶鬼的乐园,人间地狱。

  而在死亡和鲜血之上,新的鬼神将会登位。

  高功道长隐隐约约的窥见了一丝大道,更为心惊肉跳。

  “幸好,幸好当时燕师弟在这里。”高功道长喃喃着。

  因为燕时洵接连几次,都在事态彻底恶化之前挽救了局势,让本来会威胁上万人的灾难消弭于无形,所以,海云观的道长们也都注意到了他,更是从其他道长那里听说了燕时洵的出身,对他更是认可称赞。

  一时间,竟然所有人都默认了燕时洵是海云观的一员,师弟师叔叫得自然。

  不过,既然井公馆和租界区都已经转交给了特殊事件处理部门,还有其他常年与特殊部门合作的大师接连赶到,着手处理残留在租界区的鬼气,所以燕时洵就认为自己的工作已经结束,拎着井小宝准备离开了。

  但之前被请回到车上,由专属医生检查身体的井老太爷,却让秘书拦住了燕时洵。

  自从十几年前在国外的那次重伤,鬼门关走一遭的井老太爷,就身体不是很好。

  如果不是井小宝给井老太爷托梦,顺便渡了口气运过去,恐怕井老太爷现在就已经死在了疗养院。

  但即便如此,长途奔波加上心情大起大落,还是让井老太爷体力不支。

  即便他不舍得才见面的哥哥,但也不得不先到车里去休息缓神,现在才勉强恢复了正常的行动力。

  “燕先生,我哥哥的事情,你打算如何处理?”

  井老太爷笑着请燕时洵坐下,向他询问。

  但井老太爷的笑容下面,掩藏着忐忑:“是……要把我哥哥送走吗?”

  他知道这些大师的行事风格,对鬼魂一向是铁腕驱离,甚至魂飞魄散。

  而他同时也很清楚,自己的哥哥,已经是厉鬼中最凶恶的存在,没有任何能够让大师们放过的理由。

  如果是以往,井老太爷一向是觉得对敌人狠心些是正常的,并不觉得这些大师的行事有什么问题。

  但是,当将要被驱离的恶鬼换成是自己的亲人,就令井老太爷无法承受。

  理智告诉他,恶鬼会危害生人。

  但情感却更加怒斥他——这是他的哥哥!是把生的希望让给了他才死去的哥哥!他不允许哥哥就这样魂飞魄散。

  两种想法冲击,井老太爷皱起了眉,看向燕时洵的眼神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。

 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做,所以……他想让这位人人赞不绝口的燕先生,帮他想出办法。

  但他同时又有些恐惧。

  如果,如果这位燕先生,也会像其他大师一样,对厉鬼毫不留情呢?

  燕时洵看出了井老太爷心中的忐忑。

  他平静的道:“放心,井小宝是恶鬼入骨相,就算是想要驱鬼都不可能做到。”

  “酆都地府没有恶鬼入骨相的位置,它无法投胎,但它也不可以流落在外,危害生人性命。所以。”

  燕时洵顿了顿,看了眼旁边眼泪汪汪仰望着自己的井小宝,才继续道:“它暂时就和我在一起。”

  “等我找到送它离开的办法,再送它走。”

  燕时洵又补充道:“放心,不会对它的魂魄造成任何损伤,我会找出最适合的方法。”

  “我向你保证。”

  井老太爷想到燕时洵之前送走自己母亲时的样子,也意识到这位大概是个有脾气的,和其他大师的行事风格都不相同。

  此时得到了燕时洵的承诺,他才勉强放下心来。

  “哥哥,那最近一段时间,你就和燕先生同住了。”

  井老太爷笑着弯下腰,亲近的向井小宝道:“我会时常来看你的。”

  耄耋老人,却喊三岁稚儿叫哥哥。

  一边是头发花白的垂垂暮年,一边却是稚嫩的面容。

  井老太爷心中酸涩。

  生死将他们的时间永远错开了。

  他的哥哥,再也没有长大的机会。

  井小宝瘪着嘴点了点头,即便他现在有点害怕燕时洵,但是却也知道,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。

  井老太爷毕竟是个普通人,并且年老体衰,身体并不好,比不得和井小宝同为恶鬼入骨相的燕时洵,不怕鬼气侵蚀。

  所以,即便再多不舍,但井老太爷不能长时间和井小宝待在一起。

  否则,鬼气入侵,哪怕一场受寒或者感冒,对井老太爷而言都会危及生命。

  在向燕时洵询问过诸多有关于井小宝的问题,知道井小宝现在被燕时洵镇压,可以多留在人间一段时间后,井老太爷这才安下心来。

  他向燕时洵要了住址,并且说明了自己只要身体状况容许,就会时常去叨扰。

  燕时洵微微颔首,算是同意。

  然后他看着井老太爷精神不济的模样,皱起了眉,向旁边的井家秘书问有没有纸笔。

  秘书虽然满头问号,但是出于职业素养,还是立刻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了纸笔。

  结合燕时洵的身份,秘书忽然觉得,该不会燕时洵是要现场画符吧?

  他递出去纸笔的动作一顿,试探着问:“燕先生,我立刻去购买黄符朱砂,您看可以吗?”

  却没想到,燕时洵没有否定他话中隐含的意思,却也没有同意。

  “不需要。”

  燕时洵见秘书不动,就伸手主动接过了纸笔,随意的将纸铺在旁边的车盖上,便垂下眼眸,看向再普通不过的稿纸,然后,按开了签字笔。

  他随意得像是不过随手涂鸦,但是签字笔却立刻就在稿纸上一气呵成,迅速画出了符咒。

  秘书愣了愣神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状况。

  因为井小宝尸骨被盗的事情,负责调查的秘书没少和那些大师打交道,自然也看见过他们画符的过程。

  但是无一例外的,他们都需要沐浴焚香,三诵净心净口净身咒之后,才能满怀虔诚的画符咒。

  有些要求高的大师,甚至不允许有人在现场观摩,认为这样会影响他天人合一的状态,对符咒的效果产生影响。

  那些受权贵追捧的大师们,无一不是用的上好的朱砂黄符。

  其中一些材料甚至要求是武当山凌晨三点的露水、龙虎山黄昏五点出产的朱砂等等,千金难求。

  可燕时洵,却用最普通不过的笔记本纸张和签字笔,就在人来人往甚至有厉鬼在场的地方,自顾自画起了符咒。

  并且看起来轻松极了。

  半点没有那些大师画完符咒后脱力的模样。

  秘书诧异,不由得暗暗担心,这符咒真的能有用吗?

  燕时洵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他淡淡的看过去一眼,懒洋洋的道:“画符不知窍,惹得鬼神笑,画符若知窍,惊得鬼神意。”1

  “所谓符咒,不过是生人与鬼神先祖沟通的手段。”

  因为井老太爷也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,想要知道燕时洵在做什么,所以燕时洵便难得的开口简单解释了一下。

  “无论是黄符朱砂,还是那些昂贵的材料,都是为了增加鬼神能够接收到生人传递的消息的概率,就像是你在努力提高网速,好让对方接收到消息。如果网络不好,对方可能只会接到残缺的消息,甚至接不到。”

  “但只要你确信自己能够与鬼神沟通,那这些外力手段,也就没什么用处了。”

  燕时洵耸了耸肩,毫不在意的道:“我自己本身就是以恶鬼入人身,当然能够与鬼神沟通,这些仪式的东西,也就没有必要了。”

  一旁的井家人和秘书们,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。

 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燕时洵,一时间,也对这位在网络上爆红的大师,有了全新的认知。

  他们本以为,燕时洵不过是有一点实力就趁着节目的热度,运气好的红了,所以那些对玄学并不了解的粉丝和观众们,才会疯狂吹捧燕时洵很厉害,但实际上也不过尔尔。

  但他们现在经历了井公馆的事,又亲眼看到了燕时洵画符一气呵成,气势磅礴更胜那些受人追捧的成名大师,这才意识到——

  燕时洵,恐怕更在那些大师之上。

  在向秘书简单解释完之后,燕时洵就将笔还给了秘书,然后将那几张画了符的笔记纸递给了井老太爷。

  井老太爷惊讶:“给我的?”

  “虽然井小宝没有害你的意思,但你毕竟在鬼气构筑的世界里待了那么久,又与林婷先生和井小宝近距离接触,多少损伤了你的阳气。”

  燕时洵解释道:“你现在感觉不舒服,就是因为阳气流失,你身体的抵抗力在下降。”

  “这几张分别是安神符,金光符,护身符和驱邪符,你回去叠好,装在荷包里,随身携带。这样就能够帮你消除身体里的鬼气,恢复阳气,也会帮你避开一些小灾小难。”

  燕时洵顿了顿,看着井老太爷印堂上的一团隐约黑气,才继续道:“比如,意外在家门口摔了一跤,结果导致身体机能迅速下降,引起并发症。”

  旁边的秘书心中一惊,看向燕时洵的眼神堪称悚然。

  ——听这位燕先生的意思,是他已经算出井老太爷未来会经历这种事情,所以才提前多准备好了符咒,让井老太爷避开这种意外。

  毕竟对于井老太爷这个年纪的人而言,摔一跤的后果都很恐怖,很可能会……

  死亡。

  而井老太爷毕竟是传奇外交官井玢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,并且他本身在外交界躬耕一生,早已经在国际上树立了强大的威信。

  可以说,只要井老太爷活着,他就是一种符号,让很多人或畏惧于他的手段,或感念于他的恩惠,所以不会轻举妄动,一切依旧和平。

  但如果井老太爷出了什么事情……那就是一场大地震。

  想到这里,秘书看向燕时洵的眼神更加热切而感激。

  井老太爷也笑呵呵的接过了这几张“简陋”的符咒,珍而重之的放进了怀里。

  “谢谢。”

  井老太爷向燕时洵点了点头:“那些燕先生,下次再去拜访您。”

  周围人因为井老太爷的态度,连带着看向燕时洵的目光也带上了敬畏。

  很多赶来的滨海市人员,都在心里暗暗想着,燕时洵这个人,绝对不能惹。

  既在驱邪捉鬼一道上颇有修为,让海云观的道长们认可,又得到了杨滨生、井家这样的高位之人的感激和尊重。燕时洵本身的分量,甚至已经比很多经营多年的家族还要重。

  就连旁边那个张无病出身的张家,现在都无法比得上燕时洵一个人的话语权。

  更何况,张家也与燕时洵交好,张父张母对燕时洵的亲近是不带利益的好,而是将他视为自己亲子一般。

  不仅是张家,还有宋辞出身的宋家,更有现在在场的李雪堂导演……

  这些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,怀着感激的站在燕时洵身旁,随时准备表达帮忙。

  燕时洵……

  一人,就重于山岳。

  有想通了的滨海市人员倒吸了一口气,看向燕时洵的目光也和前一刻不同了。

  但燕时洵对隐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,却波澜不惊。

  好像不论是厌恶还是尊敬,对他而言,都与空气无异。

  他抬手招了招井小宝,眉眼淡漠:“走了,带你回家。”

  结果没想到,井小宝刚颠颠颠的小跑过来,伸手就要拉住燕时洵的手掌,却有另外的人,抢先一步握住了燕时洵的手。

  微凉的触感不消说,燕时洵都不用看就知道,这一定是邺澧。

  可能是因为邺澧一直在自己身边出没,再加上之前镇压暴走的井小宝时,邺澧没有趁自己虚弱对自己下手,所以燕时洵对邺澧的戒备心放下了很多,竟然开始习惯了他的气息。

  甚至连邺澧的靠近也已经习以为常,光凭手掌下的触感,下意识就知道这是邺澧。

  “你在干什么?”燕时洵挑了挑眉,慢慢抬头看向前面。

  果然是邺澧,正含笑的看着自己。

  “你说回家,所以我来了。”

  邺澧任由燕时洵看着自己,手掌紧紧握着他的手,并不准备放开。

  而他的姿态也很是自然,像是这样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
  邺澧手下微微一使力,就让对他没有太多防备的燕时洵,向他的方向踉跄了两步,拉近了两人的距离。

  他低下头,直视着燕时洵的眼眸,软着声音像是带着十足的委屈一样,问道:“难道,夫君不准备带我回家吗?”

  “之前夫君不是刚刚才说,会对我负责吗?转眼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,想要背信弃义,抛弃于我吗?”

  邺澧的眉眼锋利冷峻,当他不笑时,就像是高高居于庙台上的神像,不沾染半点人间的温度。

  但是,当他在燕时洵面前展露笑容时,深沉的海面破冰,巍峨的雪山轰然倒塌。

  春水流进了人间。

  神明走下了殿堂。

  他的眼眸中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,除此之外,再无其他。

  仿佛世间万物,不及他所心爱的驱鬼者一人重要。

  燕时洵虽然不太清楚邺澧这个眼神的意思,但他本能的觉得不太对,好像是他曾经走街串巷与三教九流接触时,在一对爱到疯狂甚至为对方甘愿赴死的情侣眼中见到过。

  但是又多有不同。

  更加深刻,克制而压抑,但也更加的危险和沉重。

  一时间,他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个眼神,于是只能下意识的偏过头去,狼狈的躲避这个眼神。

  燕时洵假咳了一声,让自己疯狂跳动昭示着存在感的心脏好不容易恢复正常,然后才开口问道:“你是还没有从角色扮演里走出来吗?演井氏婉秀演上瘾了?”

  “你看清楚一点,你不是井氏婉秀,我也不是井玢。”

  燕时洵郑重道:“我不是你的夫君……你这样称呼我,很奇怪。”

  邺澧定定的看着燕时洵,然后他柔和了眉眼,笑着轻声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
  “你不是井玢,我也不是井氏婉秀。所以,你不会失去我,我也不会保护不了这个家。我们的故事,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干扰,不会走向悲剧的结尾。”

  “你想做人,我就陪你做人。你想做鬼,我也陪你一路,绝不会留你在另一边的世界。”

  “……我们,和井氏夫妇不会是同样的结局。”

  燕时洵被邺澧过于专注的眼神看得脸颊隐隐发热,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。

  或许是邺澧离他太近,或许是邺澧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。

  他点了点头,就抬起另一边手掌撑在邺澧的胸膛上,将邺澧推远。

  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  “不过,你要是演戏没有过瘾的话,也可以和李雪堂导演说一声,看看他能不能在电影里帮你找到一个角色,让你过过瘾。”

  燕时洵说着,既是为了避开邺澧的目光,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,转而看向了旁边。

  那一边,张无病正满眼小星星的围在李雪堂导演旁边,转来转去,快乐得像个三岁的傻子。

  是小迷弟无疑了。

  而此时追星成功的张无病,已经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眼中的自己,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了。

  只顾着李雪堂说什么,他就疯狂“嗯嗯嗯!”,然后掏出小本本记好。

  这可是他偶像告诉他的拍摄技巧!

  张无病美滋滋的捧着自己的小本本,看着李雪堂的眼神都闪闪发亮。

  把一向严肃的李雪堂都逗笑了。

  “以小病对李雪堂的崇拜程度来看,这次探班虽然被井小宝搅黄了,好好的追星之旅,硬生生变成了千绝地逃杀,但小病不会放弃追星李雪堂的。”

  燕时洵道:“他肯定会再找机会,借着探班之名来追星,而且舆论也需要两边剧组和节目组公开声明。”

  “以李雪堂对小病的态度来看,你想要个小角色演,很容易。”

  燕时洵以为自己已经是难得的贴心了。

  却没想到,邺澧连想都不想就拒绝了。

  “我不想出现在别人的剧本中。”

  “时洵,我只想与你的故事息息相关,在你人生的剧本里,一直参与,到剧本结束为止。”

  邺澧的眸光暗了暗,他说话间的微凉气息散落在燕时洵的脖颈间。

  “不,你的剧本,永不完结。”

  “如果谁想要它结束……”

  邺澧沉声道:“我会将剧本夺回来,亲自为你重新编写没有缺憾的剧本。”

  “——让大道来见证我此时的誓言。”

  燕时洵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邺澧。

  从这个距离,他能清晰的看到邺澧开合的薄唇,还有没有血色的苍白肌肤,和脸颊利落的线条。

  而邺澧无比郑重的语气,也在告诉燕时洵——他不是在开玩笑。

  在原地呆立了足足好几分钟,燕时洵才恍然回神,将邺澧稍微推远。

  “行我知道了,你不愿意演戏。”

  邺澧挑了挑眉,他看着燕时洵,本来想说什么,但又咽了回去。

  不能逼得太紧。

  不然,他谨慎又敏锐的驱鬼者,会从他怀中跑开。

  邺澧没有再解释,干脆任由燕时洵猜测自己的想法,以为自己还是在扮演井氏婉秀。

  这样也不错。

  毕竟这样……他们就是夫妻了。

  邺澧眼中染上笑意,迈开长腿,跟上了燕时洵离开的步伐。

  “既然不愿意我叫‘夫君’,那总要有个称呼才行,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好?夫君不行的话,那爱妻?吾爱?卿卿?”

  燕时洵像是触电一样,邺澧说一个称呼,他就浑身一麻,恨不得转身堵住邺澧的嘴。

  “直接叫名字!”

  邺澧从善如流:“好,时洵。”

  “??姓呢,燕被你吃了?”

  “夫君……”

  “算了,就这么叫吧……”

  被牵着小爪爪,在一旁跟着两人的大长腿跟得辛苦的小小孩童:“………”

  井小宝看向邺澧的眼神,称得上是惊悚。

  邺澧微微垂眼,眸中还带着没有散去的笑意,看向井小宝时却带着冰冷的警告之意。

  井小宝抖了抖,委委屈屈的闭了嘴,放弃了对燕时洵说什么。

  qaq两个人都好可怕呜呜。

  ……

  官方负责人在医院足足昏睡了好几天,几名大师连番帮他驱散经脉里的浓郁鬼气,这才让他醒了过来。

  而在这期间,特殊部门仍旧正常运行着。

  剧组的其他人被在租界区的各个角落里发现,也都神情恍惚,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。

  至于那间酒店里的工作人员,似乎因为原本就身处在租界区边缘,又因为一直没有离开酒店,所以问题不大,很快就得到解救。

  只是很多人还是被吓到了,精神不太好。

  特殊部门和剧组都请了心理医生,为每个人进行心理疏导的同时,也让合作的大师挨个为他们驱散鬼气。

  因为两件事一起进行,所以从诊疗室走出去的人,都以为自己的神清气爽,是因为谈话的功效。

  他们一时也不再怀疑是鬼怪灵异事件,只当是像特殊部门给他们的解释,有不法分子给他们的水里下了药,让他们神智恍惚出了幻觉,再加上工作压力大神经紧绷,所以才除了幻觉。

  虽然也有人犯嘀咕,说这怎么和走近科学一样,以为是闹鬼,实际都是科学。

  但几方努力之下,再加上李雪堂亲口说,鬼怪之说是无稽之谈,所以众人还是慢慢相信了。

  而网络上的舆论,也都由专人负责引导,一切都在有序进行。

  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小鬼反噬的真实性,但是燕时洵很快就带着井小宝,出现在了专门的直播镜头下,介绍说这只是个小演员,是真有其人。

  这样的证实下,小鬼反噬的说法不攻自破,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。

  反倒是有些人偶尔说出来,都会被其他人劝解,说人家小演员都亲自出面解释了,如果真有小鬼,怎么可能会乖乖出现在镜头前面,不仅自我介绍时口齿清晰,还长得那么可爱。

  于是,井小宝可爱的皮囊也迷惑了网络上的人,让他们觉得这么可爱的孩子,肯定不会是小鬼。

  就此,大家对剧本说深信不疑,反倒对节目组和剧组的深度合作大加夸赞。

  他们说这次合作真是走心了,还特意写了个这么精彩又悬疑的剧本,让他们都真的被吓得汗毛直立,连续好几天晚上都不敢睡觉也不敢胡思乱想。

  这样一来,他们也对李雪堂的新电影更加期待了。

  知情人看着屏幕上的舆论走向,笑而不语。

  深藏功与名。

  只有《滨海夜曲》的编剧,因为李雪堂在不知道直播的情况下,对着几千万人说出了剧本的大致剧情,所以不得不连夜修改剧本。

  并且边写边咬牙切齿的骂李雪堂,保密工作和个屁一样!

  李雪堂摸了摸鼻子,有些心虚。

  滨海市老城区,燕时洵靠在藤椅中,悠闲的看着节目组给他拿来的平板上的舆论消息,轻轻勾唇笑了。

  阳光落在他微微垂下的眼睫上,让他俊美的面容,如此美好闲适。

  窗外的邺澧回过头时,就看到了这样一幕。

  于是他的眼中也不由得染上笑意。

  想要让天地停在这一刻。

  但下一秒,院子里传来井小宝尖利的哭声,和张无病的嚷嚷。

  “井玢是我爸爸!”

  “燕哥是我爸爸!”

  燕时洵:“……”

  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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